晚上11点过,刚刚睡熟,手机突然响起来。拿过来一看,是夏妮,一个月前刚认识的新朋友。
她很小声,像是怕吵到什么人似的:“睡了么?”
还不等我回答,就很兴奋地说:“我家种的昙花开了,你以前不是说要来看么?”
“昙花一现”,早有耳闻,但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实物。我立马来了精神:“我来!”
“你要快些!一会儿就该谢了。”
半小时后,终于到了她家门口。她远远地迎过来,很高兴地说:“我也是第一次见呢!太漂亮了。”
夏妮家住在一楼,屋外有个篱笆小院儿,用木桩子团团围住,在昏暗的路灯下,几支藤蔓枝条悄悄地伸了出来。
夜已经深了。
在篱笆院儿的东北角上,几大朵洁白惊艳的花朵,在月光的围绕下,静静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。清香四溢。夏妮和我蹲在一边,屏气凝神,生怕打扰了它们。她悄悄说:“你看这朵,马上就要开了。”只见它的花筒慢慢翘起,紫色的外衣也轻轻缓缓地打开,不一会儿,统共二十几片花瓣慢慢舒展开来,露出正中淡黄色的微微颤动的花蕊。再看它身旁那朵,花瓣已经微微弯曲收拢,生命已至尽头。
我跟着夏妮进了屋,她泡好一壶花茶,让我坐在窗边。
透过落地窗,还能远远望见院落里妖娆的花朵走完静静的一生。
夏妮坐下来,捧起茶水:“等改日,我就把它们移到屋里来。小时候在南方的时候,妈妈也种过昙花,在那边可以地栽。到了北京这边,还是得放到屋里来。要不等到了冬天,就该死了。”
“你平时工作这么忙,还有时间打理花草。”我把视线移到院落的其他位置,在淡淡的地灯灯光下,可以看到,这里还有薄荷、神香草、百里香、罗勒、罗马甘菊……“我喜欢这些花花草草,它们安安静静的,不吵人、不闹人,但又有各自独特的个性。大自然很神奇,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子民。有些时候工作太忙,或者是出差不能回家,就请隔壁陈奶奶来帮我浇浇水。老太太也是爱花之人。现在有这派景象,一大半都要赖她相助。”
“你搬到这里多久了?”
“去年才买的房,虽然位置太偏,但从十八岁时来到北京,到现在终于也算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处了。”
“不知道多少人会羡慕你,能够在北京买房——是多少外地人的夙愿。”
“羡慕什么呀。得失相当,有收获,肯定背后就得有付出。收获越多,付出也越多。社会其实是公平的。”
“没曾想过为这套房子找一个男主人?”
夏妮叹口气:“累了。”
每个女人青春的这十年,大概都能谱出一段爱情史诗,只是不知道最终读者会是谁:“为什么这样说?”
我比较早熟,年轻时心浮气躁,是父母的心病。
十七岁时就已经将童贞交给了初恋男友。现在想想真可笑,两个人分明还是小孩子,坐在操场上大谈特谈承诺、理想、未来,却不知人生路太长也太坎坷,变数还有很多。一年后怀我了他的孩子,没钱打胎,也不敢告诉父母。两个人四处借钱,好不容易筹了一点,在我们镇上找了个江湖术士,就在别人家里做掉肚中血肉。他是乖乖仔,中午还要赶回家吃饭,留了一个电话给那假医生。后来不成想大出血,那家伙给他打电话,他在那边吓得一把挂了电话,再打也就打不通了。没办法,只有给父母打电话……还好来得及时,送到医院,要不一条命险些就丢了。
第三天,我父母去他家理论。他们是老实人,而偏偏他爸妈又是极不讲理极易撒泼的市井小民,根本不顾及脸面,在家门口指着我爸妈的鼻子破口大骂,说他们有个狐狸精女儿,这么小就出来勾三搭四,谁知道怀的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种。父母回到医院后,告诉我,说他藏在里屋,一直不敢出来。
我们那个小镇并不大,几乎每一户都相互认识,很多东西很快就传开了,而且越传越难听。父母没办法,想到我可能本来也不是一块读书的料,就干脆送我出去,到远在成都的叔叔家,想办法帮我找个工作,学些手艺。你说,这么小的孩子,谁敢要,没办法,只得留在舅舅开的小面馆里做些杂活。
刚到成都的时候,很不习惯那边的气候:隔三差五才能偶尔露一小会儿阳光,空气又潮湿,冬天的时候,一摸被子,竟像是浸过了水一样。没过几天,身上就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。饮食呢,又太过辛辣。在家里总是清清淡淡的饭食,到了这边,恨不得把汤里都放上几颗火红辣椒才够过瘾。
但水土、气候、饮食等等都还是小事,时日一长,也自然就习惯了。但我舅妈……哎,是个极其厉害心机极重的女人。无奈舅舅,又是个怕老婆的。舅妈最初便不同意把我接过来,最后好歹给了舅舅一个面子。毕竟,我姥姥、姥爷死得早,全靠我妈妈这么一个当姐姐的又是当妈,又是当爸,才把他拉扯大。来了成都后,舅妈是不可能给我好脸色看的。他们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,开一个巴掌大的面馆,能够照顾自己一家三口的饭食就很不错了。况且表弟也到了要读小学的年纪,正是要开始用钱的时候。凭空多出了一张等着吃饭的嘴,你认为她会对我好么?只能说是想着法地挤兑我,好让我识趣,自个儿回老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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