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质的感情

变质的感情

 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,尚可欣还在办公室里忙碌。
 
  和她一起没有下班的,还有公司的总经理陈富诚。
 
  因为她手头的一份材料没有整理出来,而总经理又急等着用,所以只好加班完成。
 
  陈富诚四十多岁了,矮矮壮壮的,有些黑,平时不苟言笑,在单位绝对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儿,所有的人见了他,都噤若寒蝉。
 
  尚可欣也不例外。
 
  快下班的时候陈富诚打电话过来催,尚可欣就不光是心慌意乱了,简直是手忙脚乱,于是赶紧认真核对、再整理打印。
 
  此刻已经下午六点半,孩子早就放学了,她只好给邻居打电话,让其帮忙到幼儿园接一下。
 
  自从自己上班之后,就没少麻烦邻居阿丽,好在阿丽是个热心人,也不计较什么。
 
  老公在一个公司做业务,虽然应酬多,但是朋友少啊,虽然工作累,但是挣钱少啊。孩子的接啊送啊,是从来都指望不上的,自己刚上班,虽然赚的也不多,但多少能补贴一下家用。尽管如此,这个家主要还是老公支撑起来的。
 
  夫妻间如果要和睦相处,就需要在生活中寻找一种平衡,她心里是知道的。
 
  所以看时间越来越晚,尚可欣急得心里直冒火,但又不敢发作,一直忙到九点多,终于把文件整理好了。
 
  陈富诚戴上眼镜,仔细看了一遍,说,嗯,辛苦了,下班吧。
 
  尚可欣如释重负。
 
  “你家在哪儿?顺路了捎你一程。”两个人下电梯的时候,陈富诚一边说,一边去开车,连看她一眼都没有。
 
  也是,公司里那么多人,尚可欣不但是一个新人,而且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,办公室普通文员一枚,可不是可有可无嘛,别说老总,就连部门经理也可能不会注意到她。
 
  “哦,在西郊,团结路。”尚可欣小声说。
 
  陈富诚的提议她有些受宠若惊,自己一个小小的职员,敢劳总经理的大驾,真是不胜荣幸。
 
  尚可欣说了家庭住址,然后上了车,两个人几乎一路无话。
 
  陈富诚目视前方,专心开车,尚可欣在这种沉默中感觉甚是尴尬,连咳嗽一下的声音都压得很低。
 
  突然,尚可欣的包里传来一阵音乐声,拿出手机一看,是丈夫钟凯打来的。
 
  她心里不由一紧,前一段时间两个人在闹矛盾,今天又这么晚还没回去,真是火上浇油。
 
  “喂,你在哪儿呢?怎么还没回来?”刚一接通,钟凯就一通没好气。
 
  结婚四年了,她的名字从“宝贝、亲爱的”变成了“欣欣,尚可欣”,后来又变成了“喂”,说话从来都是直奔主题,就连不耐烦的情绪也不愿意掩饰。
 
  “我在外面,一会儿就回去了。”尚可欣用手捂着嘴巴,压低声音说。
 
  “你声音怎么那么小?你在干什么呢?大点儿声!”钟凯嚷道。
 
  “我现在说话不方便,先挂了啊,马上就回去了。”
 
  尚可欣说完,电话还没来得及挂,陈富诚扭头看了一眼,说,“谁打电话啊?你该接就接,不用这么小心,我又不是老虎。”说着还笑了笑。
 
  “谁在说话?怎么有男人呢?这么晚了你和谁在一起?”钟凯在电话里大声质问。
 
  尚可欣摁掉电话,轻轻吁了一口气,说,“没事儿,我老公,他,有些小心眼儿,时间有点儿晚了,所以,嗯,我回去跟他解释解释。”
 
  “你,结婚了?”陈富诚显得稍微有些吃惊,坐在身旁的尚可欣,长着一张娃娃脸,怎么看都像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。
 
  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,说,“怎么看着像个小姑娘?”
 
  尚可欣有些小害羞,又有一些小情绪,她微微涨红的脸汗涔涔的,因为加班,孩子也没来得及接,现在还被丈夫误解,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吵闹,而陈总却像个没事儿人,居然还能开玩笑。
 
  这真让人无法容忍!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?拿人工资就要被人管,谁让自己只是一个小职员呢?
 
  人说,越急越乱,越慌越忙,还真是这样。平常还算顺畅的道路这时候堵得一塌糊涂,加上尚可欣住的地方是在都市村庄,卖衣服的,卖小吃的,还有逛夜市的行人,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,车子几乎寸步难行。
 
  尚可欣绷紧身子坐在车上,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,一直焦虑不安地看着前方。她高挺的鼻梁,娇俏而调皮的下巴,本来就俏丽的五官此刻被朦胧的夜色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。
 
  陈富诚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坐在旁边的尚可欣,心里动了一下。
 
  “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?”陈富诚问道。
 
  “我刚上班,还没转正,现在是两千。”尚可欣老老实实地说。
 
  车子像一个缓慢蠕动的虫子,晃荡到十点多,终于到家了。
 
  陈富诚摇下车窗,和尚可欣礼貌地道别,然后启动车子离开。
 
  尚可欣一转身,钟凯刚好站在不远处,看到妻子从一个男人的从车上下来,钟凯的脸立刻拉了下来,他一句话也不说,扭头就走。
 
  尚可欣跟着后面,一路小跑上楼,打开门一看,钟凯黑着脸坐在沙发上,孩子一个人坐在床上,一边儿玩儿玩具,在一边啃面包。
 
  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了。
 
  “我今天加班了,你回来得早怎么不给孩子做饭呢?”尚可欣忍不住抱怨道。
 
  “你加班?你一个办公室的小职员加什么班?”
 
  “我小职员怎么了?小职员难道就不能加班?”
 
  “我给你打电话时你在哪儿?在干什么?你跟谁在一起?为什么挂我电话?”钟凯一叠声地追问。
 
  “你真是不可理喻!”尚可欣冷冷地看了丈夫一样,转身进了卫生间。
 
  “你给我老实说,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?”钟凯不依不饶,紧跟着进来,嗅了嗅,“你身上有烟味!怎么?要消灭证据吗?”
 
  “妈妈,呜呜呜,妈妈……”孩子被吵架声吓得大哭起来。
 
  尚可欣想起来了,堵车的时候陈总确实在车上抽烟了,她本来想解释一下,但是看着丈夫一脸质疑和鄙视的可恶表情,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
 
  “随便你怎么想了。”她觉得即便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,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 
  “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!下班不回家,孩子也不管,咱俩还没离婚呢,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?”钟凯的话越来越恶毒。
 
  尚可欣的头一阵阵发晕,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是个忠诚敦厚之人,虽然有些小心眼儿,虽然夫妻之间也有矛盾,但是她一直认为他是爱自己的,怎么现在却如此的不可理喻?
 
  她一仰头,轻蔑地冷笑一声,“是又如何?”
 
  钟凯脸色铁青,他压低声音吼道,“你,可真不要脸!”。
 
  两个人都气得浑身发抖。
 
  晚上,尚可欣带着儿子睡在卧室,钟凯抱着被子睡在沙发上,两个人一夜无话。
 
  此后一天,两天,一周过去了,两个人似乎拉开了准备长期冷战的模式。
 
  每天回到家,各自做各自的事情,经常冷锅冷灶的,他们各自吃各自的饭,谁也不搭理谁,谁也不再管对方,偶尔孩子玩闹,他们才象征性地说两句。
 
  钟凯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,甚至,开始彻夜不归。
 
  这个家,慢慢地失却了往日的烟火气息,当婚姻没有了爱情的滋养,日子就变得干枯无力。
 
  尚可欣心里郁闷极了,电话里给闺蜜诉苦,闺蜜说,你就这样撑着他,一个大男人,看他能忍到几时?
 
  一天晚上,尚可欣接儿子回家,刚打开门,就见钟凯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。
 
  柜子上摆着一个花瓶,瓶中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粉色百合,客厅里香气四溢;餐桌上摆着一盘五香牛肉,一盘红烧排骨,一盘油麦菜,还有一个儿子爱吃的油炸花生米。
 
  一种久违的温馨突袭而来,尚可欣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儿涌出来。
 
  这是个什么日子呢?她使劲儿想了想,不是结婚纪念日,不是生日,也不是情人节。
 
  那么,是不是这个傻瓜突然开了窍,要给自己赔罪呢。这个呆子!终于知道自己错了!
 
  尚可欣想着,心里泛起一阵阵柔软的甜蜜。
 
  钟凯是个好男人,人长得帅,顾家,有责任感,要说小心眼儿呢,哪个爱老婆的男人不是这样呢?
 
  你看这两口子,只要一和好,哪儿哪儿都是好的,从来不计前嫌。
 
  钟凯还打开了一瓶酒,小斟慢酌。耳热微醺之后,他一直盯着老婆看,他的眼神穿过尚可欣的眼睛、眉毛,鼻子,细长的脖颈,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。
 
  “怎么?傻了?自己老婆又不是没见过?”尚可欣被老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笑着在钟凯的腿上拧了一下。
 
  钟凯笑笑,说,赶快把孩子哄睡。
 
  孩子累了一天,刚一沾床,很快就睡着了。
 
  钟凯像个蓄谋已久的勇士,一下子抱起尚可欣进了卧室。
 
  夫妻俩在床上极尽缠绵。
 
  当潮水慢慢退去,尚可欣的脸红扑扑的,一缕湿哒哒的头发贴在额头,她洁白的身体像一根藤蔓,温柔地缠绕在丈夫身上。
 
  钟凯靠在床头,满身都是汗,他俯身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过火机,点燃了一根烟。
 
  “你怎么抽烟了?熏死了?!你以前可是不抽烟啊?”尚可欣一边用小手扇着烟圈,一边嗔怪道。
 
  钟凯抽了两口,有些咳嗽,就在一次性纸杯里把烟摁灭。
 
  他扭过头,搬过妻子的肩膀,盯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顿,问道,“是他好?还是我好?”
 
  “嗯,你说什么?”尚可欣一时没转过神来。
 
  “哼!”钟凯笑了一下,语气里有一丝轻蔑,“你装什么装?”
 
  他的声音很小,但夜很静,尚可欣听得清清楚楚。
 
  每一个字就像一个小炸弹,带着锐不可当的杀伤力,呼啸而来,骤然间把尚可欣的心炸得粉碎。
 
  原来,他早已认定自己在外面有了奸情。
 
  她满身的热气骤然散去,一时间冷汗淋漓。
 
  “我打听过了,他是你们公司的总经理吧,叫陈富诚,挺有钱的。听说他对你不错,还提前给你转了正,涨了工资,还给部门经理交代以后不要你加班,在公司也对你很关照,这些,我说的没错吧。”钟凯说话的时候也不看她,口气淡淡的,仿佛胜券在握似的,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。
 
  “男人嘛,就是这样,我也可以理解,我以前挺痛苦的,不过现在也想开了,不就那么回事儿吗。”他一边说一边自嘲地笑了笑,“听说他妹夫是个开发商,可以内购价买到很便宜的房子,这个事儿,你不妨拜托他问一问,咱们是个儿子,你是孩儿他娘,不也得为孩子考虑是不是?”
 
  “你放心,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,将就着过呗。”说完,他穿上衣服,准备抱上被子出去。
 
  此刻的钟凯,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,而尚可欣就像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,不离婚,就是他所赐予的最大恩典。
 
 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,用自己自以为是的大脑,和似是而非的证据,进行一系列的逻辑推定,最后得出自己认为确凿无疑的结论。
 
  尚可欣躺在床上,心一点一点儿沉入了谷底。
 
  至此她才明白,误解,早已深入骨髓,任凭她怎么解释,都徒劳无益。
 
  尚可欣一夜未眠,送完孩子,她晕晕乎乎地来到公司。
 
  陈富诚打电话,说中午一起吃饭吧。
 
  她想了想,横下一条心,反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,索性就黑到底吧。
 
  两个人去了一家酒楼,进了一个很雅致的包间。
 
  尚可欣发现,陈富诚点的几个菜,都是自己平常喜欢吃的,是凑巧,还是真的用了心,她不得而知。
 
  两个人一边吃,一边不轻不重地闲扯一些公司里的事情,慢慢地,气氛开始变得轻松。
 
  “你是个好姑娘。”陈富诚说,“从那一天晚上加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。”
 
  尚可欣低着头不说话。
 
  “听说你们家要买房子?”陈富诚这样一说,尚可欣就愣住了。
 
  “你怎么知道?”
 
  “你丈夫叫钟凯对吧,他,我见过。”
 
  陈富诚怎么会知道钟凯的名字呢?甚至连买房子的事情也知道,他还知道些什么?尚可欣的脑子里快速运转着,那个她认为实诚敦厚的丈夫,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。
 
  “我呢,喜欢你倒是真的,那天让你留下来加班,也是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儿。你和我年轻时谈过的一个女孩儿长得特别像,我们俩是同班同学,只可惜,后来天南海北,没能走在一起。其实你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,本来也没想过打扰你,可是没想到你老公却找人调查我,呵呵,到底太年轻了,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沉不住气。”
 
  “有些事情啊,有时候真的会弄巧成拙。”他呵呵笑道,又把身子向前倾了倾,小声说,“不过,这对我来说,是个好事儿,求之不得。”
 
  这个常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,此刻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暧昧,说话的语气,也开始有些轻佻。
 
  “你们也确实需要改善一下居住条件了,诺,这是新房的钥匙。”陈富诚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串钥匙,“我按照成本价买过来的,合同还没签,你改天和老公一起去把合同签了。”
 
  钥匙放在桌子上,和尚可欣近在咫尺。
 
  她的脸有些发烫,心有些微微的颤抖,她知道,在这串钥匙的背后,意味着什么。
 
  她想到这一段时间钟凯的彻夜不归,她想到昨天晚上他对她说的那些刻薄的话,她想到自己不知道要挣扎多少年才能圆一个房子的梦,她的心,开始动摇了……
 
  陈富诚望了一眼有些呆住的姑娘,拿起钥匙就塞到她包里。
 
  吃完饭站起来的时候,陈富诚的手自然地搭到了她的腰上……
 
  至此,尚可欣彻底沦陷,丈夫所认定的事实,终于要弄假成真了!
 
  他们,也许不会离婚,但,再也回不去了!
 
  交易,无处不在,生活,有时候会以一种变态的方式,维持着一种表象上的平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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