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点一到,洪小丽就提着两个大服装袋,第一个以火箭般的速度,两眼喷火,身后带风地冲出办公室,身上辐射出一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气势。
洪小丽到家的时候,陈怀远还没有回来,洪小丽一遍又一遍地打他的手机,依然是关机。气得洪小丽恨不得拿起一把菜刀,堵在门口,等陈怀远回来,在他身上片下几片肉,以解心头只恨。
在怒火中煎熬到了九点半,洪小丽听到陈怀远开门的声音,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门前,率先开了门,还没等陈怀远反应过来,就冲着陈怀远大喊道,“陈怀远,你到底什么意思啊?”
陈怀远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,开了一天会,脑子都快爆掉了,被洪小丽这么一凶,早已忘记了下午的事情,不冷不热地问道,“我没什么意思啊?”
“没什么意思,你忽然打电话说,明天的婚礼不去了,你知道不知道,为了参加这次婚礼,我把两个月的房租都花了,我特意去给你买了一套西服,你可好,说不去就不去了。”
陈怀远愣了一下,“我不是和你说了我明天要加班吗?”
洪小丽冷笑了一声,“天底下,别人都不加班,就你忙是吧,上次王玫举行家庭Party,你说你加班,再上次,马晓鸥组织去坝上玩,你也说你加班,是不是这天底下的班都让你加了,地球离开你就不转了啊!”
陈怀远径直走到沙发边,把背包放下,理都没理,径直去了洗手间,啪嗒一声,把门锁上了。
陈怀远不锁门,这场争吵就还仅仅是局部战火,这门一锁,立马就升级为世界大战。
有一次,洪小丽急着出去办事,走到门口了,忽然发现自己的化妆包没带,赶紧跑到洗手间,可是洗手间的门却怎么都打不开,拧了半天之后,陈怀远在里面不耐烦地说,“等会!”
洪小丽更加不耐烦道,“快开门,我要拿东西!”
但是陈怀远在里面就是不动声色,直到洪小丽在外面听到冲马桶的声音,陈怀远才把门打开,懒洋洋地走出来,洪小丽赶紧跑进去拿起化妆包就往外跑,恶狠狠地就像不是自己家似的把防盗门甩上,甩门之前还不忘丢了一句,毛病!
在洪小丽看来,陈怀远上厕所锁门就是毛病,你说要有外人在也行,你讲文明懂礼貌,上厕所的时候你门关上,可是我们是夫妻啊,一个屋檐下打嗝放屁,一个被窝里肌肤相亲,还有什么秘密可言?用东北普通话讲,你这就叫外道了。
所以洪小丽决定板板陈怀远这个毛病,结果陈怀远是屡教不改,洪小丽是不改屡教,陈怀远依旧是屡教不改。
这让洪小丽觉得,好像有一道无形的门隔在他们夫妻之间,每当陈怀远上厕所的时候,洪小丽总会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。陈怀远虽然只是锁上了厕所门,但是洪小丽却觉得心里堵上了。
所以当陈怀远再一次把厕所门锁上时,洪小丽的怒火就一股脑的喷上来,就像沉睡千年的火山般一发而不可收拾。
洪小丽又像不是自己家一样,啪啪的拍着厕所门,越发像个泼妇般大喊道,“陈怀远,你给我出来,别一有事就像个乌龟王八蛋一样,把自己锁起来!”
站在马桶前的陈怀远,听到洪小丽竟然这样的话都骂出来,遂又把刚解开的拉链拉起来,开门把头探出来,“洪小丽,你还有完没完!”
洪小丽没料到陈怀远会开门,可能是来自陈怀远身高上的一种压迫,令洪小丽反而提高了嗓门,“没完!”
陈怀远嘟囔了一句,“无聊!”遂又狠狠地把门锁上。
洪小丽依旧不依不饶,“陈怀远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,什么加班啊,开会啊,都是借口,是你不敢面对,是你觉得自己活得特别窝囊,是你自卑!”
陈怀远一听到自卑这个口口口,哗啦一下子又把门打开,声音也一下子暴跳起来,“洪小丽,你告诉我,我一没啃父母,二没傍富婆,我靠自己的双手吃饭,我有什么自卑的?!”
洪小丽很想把下午在自己头脑的那些话说出来,解解恨,“你是没傍富婆,可不也是靠我养着?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。
“那为什么每次我的同学聚会,你都找借口不去参加,知情的人知道我是已婚妇女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失婚少妇呢?“
陈怀远脸上的疲惫愈发明显,“Ok,文姬,我不希望我们再为这件事争吵下去,我不愿意去参加你的那些同学聚会,是因为我觉得很累,你知道,我的演技不好,我没有办法在你的那些富贵朋友面前阿谀奉承,假装伟大,结婚之前,你就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,为什么结婚之后,你非要勉强我成为那样一个人呢?”
“OK,我知道你不喜欢去那样的场合,可是你就不可以牺牲一下吗?你就忍心每一次都让我形单影只吗?”
“那你是否可以也牺牲一下,在节假日的时候,不去参加那些紫醉金迷的聚会,而选择在家里陪我?”
“陈怀远,你说话的时候,可以不可以诚实一些,说出最真实的原因,而不要倒打一耙,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你不愿意参加,那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过的不好,你不敢去见那些比你精彩,比你成功的人!”
陈怀远洗完了手,从洪小丽的身边挤过来,很不屑地丢下一句话,“洪小丽,那是你的想法,不是我的,因为我没那么虚荣!”便径直去了书房,又把门锁上了。
洪小丽听出来了,陈怀远话里话外都在表达一个中心思想,你洪小丽你不但相夫无方,还是一个虚荣的女人。
就像被戳痛了伤疤,洪小丽的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,一转身,跑进卧室,吧嗒一声,也把门锁上了。
在这样一个60平米的小两居里,一共也就这么两间房,却都被这对结婚五年的小夫妻给锁上了。
陈怀远大条条地坐在电脑椅上,好像连摁电脑开关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白天,在公司开会写代码,脑子已经快成浆糊了,没成想,回到家里,还遭遇洪小丽这么一闹,就像一锅浆糊里掉进了三四五六只蟑螂,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洗一洗,晾起来清爽一下。
洪小丽蜷缩在床上,枕着一个枕头,抱着一个枕头,满腔的委屈倾泻而下。
想当年在B大外语系,自己怎么着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,长得漂亮的没有自己成绩好,成绩好的没有自己漂亮。
就是毕业后,自己也兢兢业业,努力打拼,只有五年的光景就做到了市场总监的位置。
可是即使做到了总监的位置又如何?还不是过着苦逼哈哈的婚姻生活。
其实苦逼也没什么,只要你陈怀远对我好,我也认了,可是洪小丽越发感觉到自己已然成了陈怀远的明日黄花,别说哄了,就连理也懒得理了,洪小丽不仅悲从中来,又想起了那句话,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!一个不幸的婚姻,怎一个“哎”字了得!
陈怀远掐着点似的,在洪小丽哭累了的当儿,给洪小丽发了一个短信,知道自己罪大恶极,但求老婆大人大量。
在陈怀远的手机了存了大约有十条这样的道歉短信,每次都会根据情况的不同,删删减减, 重新编辑,再次发送!
而洪小丽闹也闹够了,哭也哭得差不多了,遂也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,把房门打开,让陈怀远把煮好的面及时端进来。
吃完面,两个人进进出出的洗洗涮涮,却彼此都不说话。
陈怀远知道,洪小丽的气还没完全消退,所以也就尽量绕着远儿地走,避免一个不小心,再碰到一颗臭地雷。
对于这种经常弥漫在家庭中的白色恐怖,陈怀远心有怨恨,但也只能极尽忍耐,对于洪小丽也同样如此,虽种种不满,但也极尽克制,就像是当代世界的美国和中国,两个人的优点劣迹都旗鼓相当,一个不愉快,世界就遭殃。
晚上睡觉的时候,陈怀远庆幸自己的枕头没有被扔到沙发上,轻手轻脚上了床,但是依然贴上了一个冷屁股。
洪小丽背对着陈怀远,弓得像一只受伤的大虾。陈怀远不知趣地扳了一下洪小丽,洪小丽非但没转过脸来,反而更往床边靠,大有对陈怀远避而远之的嫌疑,陈怀远又加重了力道,洪小丽依然没有把脸转过来,还用腿踢了一下陈怀远,陈怀远好像被逼急了,一个起身,麻利地把洪小丽放平,身子就压了上去。
洪小丽几乎是做了垂死挣扎,然而就像生活一样,你越挣扎就越绝望。
而这一刻,陈怀远就是她最大的绝望。
在遭遇了洪小丽诸如缩头乌龟、自卑之类的侮辱之后,陈怀远准备以牙还牙,他要用行动告诉洪小丽,他非但不是缩头乌龟,而是这张一米八乘以两米的大床上的国王,而她,洪小丽,就是他踩在脚下的小蚂蚁。
面对陈怀远的强取豪夺,洪小丽也早已忘了一个性感女人该有的矜持和伍媚,在陈怀远的身子下疯了一样的大叫,这让陈怀远措手不及,陈怀远赶忙用嘴把洪小丽的叫喊声堵住,但是好像受了刺激似的,陈怀远越追拦堵截,洪小丽就越挣扎叫喊,好像这就是空旷的北京之夜里,唯一的声音,声嘶力竭的,欢快的,痛苦的,迷茫的,绝望的……
当陈怀远从洪小丽的身上翻下去的时候,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异样高潮的洪小丽,身体像筛了糠似的不断的颤抖,陈怀远回头看了一眼,觉得很美,像是晚风中抖动的荷叶,上面还带着露珠呢,陈怀远希望把洪小丽就定格在这一刻,那么安静那么美好。
而洪小丽,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陈怀远,情不自禁地又流下眼泪,无疑,刚才那一刻是美好的,可是在他们的生活,好像也只有那一刻的欢愉是美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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