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不轻狂枉少年

人不轻狂枉少年

  钱锺书说过,“二十岁不狂是没有志气,三十岁犹狂是没有头脑。”
 
  他这一生,性情便如此。
 
  钱锺书出生于江苏无锡,乃书香门第,钱家的名声是无人不晓,父亲钱基博也是当世大儒。他自幼聪慧,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对中国典籍烂熟于心。成年后他又留学欧美,学贯中西,有“文化昆仑”的美誉。
 
  或许,更多人知道钱锺书是因为一部《围城》,那个吃葡萄的理论和将婚姻视作围城的比喻真是精到而刻薄,入木三分,足以看出他的才情。不过,聪明人难免恃才傲物,钱锺书的狂也可从中窥探一二。据说曾有位美国女士读完《围城》,对钱锺书大为钦佩,打电话给他,恳求上门拜访。钱锺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,他说:“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,觉得味道不错,何必要去看看那只下蛋的母鸡呢?”
 
  他的刻薄和冷幽默不止在书里,日常处事,同样是玲珑心肠刀子嘴。书生轻狂,那是读书人的清高,也是文人的自矜。
 
  钱锺书大学毕业时,清华挽留他继续攻读西洋文学硕士学位,他没有答应,声称:“整个清华,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!”其狂如此,令他的老师吴宓等人又爱又恨。连章士钊之流他都不放在眼里。他父亲曾写信让他去拜访章士钊,他无动于衷,后来读到章士钊的《柳文指要》,他还为没有遵父命而感到庆幸。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挑刺,还在上大学时,钱锺书就指出父亲的学问“还不完备”。
 
  黄永玉曾经爆料,有一次,他要写关于“凤凰涅盘”的考据,但一点材料也没有。他翻遍了《辞源》《辞海》《中华大辞典》《佛学大辞典》和《人民日报》资料室,连北京城的民族学院、佛教协会都请教过了,仍然束手无策。他忽然想到了钱锺书,连忙给他打电话,钱锺书当即不以为然:“这就是郭沫若1921年自己编出来的一首诗的题目,三教九流之外的发明,你哪里找去?凤凰跳进火里再生的故事那是有的,古罗马钱币上有过浮雕纹样,也不是罗马的发明,可能是从希腊传过去的故事,说不定和埃及、中国都有点关系……这样吧!你去翻一翻大英百科……啊!不!你去翻翻中文本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,在第三本里可以找得到。”黄永玉听得既震惊又汗颜,连忙按他的指示去做,果然找到了,一下解决了问题。
 
  恃才傲物,此其狂一也。
 
  钱锺书为人低调,不喜欢追捧和曝光,但那股子狂却是与生俱来,连司马长风都在《中国新文学史》中称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“狂人”。
 
  1991年,全国18家省级电视台联合拍摄《中国当代文化名人录》,钱锺书赫然位于名单之列,但他一口拒绝了。当对方提出会给他一大笔酬劳时,他哂笑道:“我都姓了一辈子‘钱’了,
 
  还会迷信这东西吗?”
 
  据黄永玉说,在“文革”期间,有部门通知学部要钱锺书去参加国宴。钱锺书道:“我不去,我很忙。我不去,哈!”对方提醒道:“这是江青同志点名要你去的!”钱锺书依然不买账,说道:“我不去,我很忙!”对方很为难,委婉地暗示:“那么,我可不可以说你身体不好,起不来?”“不不不!我身体很好,你看,我身体很好。”他像个孩子似的固执,坚持道:“你就说,我很忙,我不去。”任凭对方威逼利诱,钱锺书都没有出门。
 
  不为雄名疏贱野,唯将直气折王侯,此其狂二也。
 
  他的堂弟钱钟韩曾说过,钱锺书少年时就眼高于顶,很少出口赞扬他人,倒批评、调侃了不少人,口舌伶俐,既刻薄又俏皮。但这种狂不让人讨厌,他狂在才气,就像古代的庄子,毫不矫揉造作。而且,他的狂傲里还有孩子般的痴气和率真,
 
  钱锺书生下来便过继给了伯父,原名仰先,因为一岁时“抓周”拿了本书,因此改名为钟书。伯父对他比较溺爱,出门喝茶时,便任由他自己买酥饼吃,到小摊上看连环画。伯母则喜欢带他回娘家,那里是个大庄园,每天热热闹闹的,伯母每天跟人打麻将、抽大烟,他跟着学了不少坏毛病。钱钟书的父亲知道后,大为恼火,开始亲自教导他。
 
  14岁时,钱锺书和弟弟一起考入苏州桃坞中学,他在国文和英文上的造诣已经相当出色,居全校之首。因为他成绩卓着,老师派他当了班长,只是这位班长在生活方面有点“痴气”,他分不清东西南北,一出门就迷路,穿鞋有时也不分左右,在体育课上常常出洋相,每每喊口令“向左转”“向右转”,他自己先晕了头,乱转乱看,闹得同学哄堂大笑。
 
  他的傻气里还有一股特别的幽默,舌烂莲花,口若悬河,常常令人捧腹。在中国社会科学院,钱锺书的健谈雄辩无人不知,他与俞平伯是最为资深的两位学者,俞平伯总是木讷寡言,独自抽烟,而钱锺书则纵声谈笑,议论风生,每每坐在一起,便构成了有趣的映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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